红薯的记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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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011-08-02 浏览:348 投稿:中化 文作者:中化 宋玉青 文作者二: 文作者三: 图作者:中化 宋玉青 图作者二: 图作者三:
   至今我依然记得爷爷吃红薯的样子,深秋的午后,爷爷从外面忙活回来,用搭拉在肩上的那块长灰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,然后来到灶屋,伸出有轻微抖擞的手取下挂在头顶的饭箕(为家乡一种盛饭等熟食的器具,用竹蔑编制而成,挂在通风凉爽的半空中可保饭和熟食在一两天内不馊,并可防鼠、狗、猫的偷吃。)掀开盖饭的丝瓜络网,里面有早晨没吃完的剩饭和与饭一起蒸熟的红薯。爷爷从中拿了几个熟红薯握在手里,然后又将丝瓜络盖上,将饭箕挂回原处。
 
    爷爷腾空了的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熟红薯送进嘴里,那红薯皮上还粘着饭粒。他一口能将红薯咬一半,腮帮子就鼓动起来。午后寂静的灶屋里响起了“吧唧、吧唧”吃食声。“爷爷!你吃红薯怎么不剥皮的啊?”我看爷爷吃得香,连皮都没有去掉就吃而问道。爷爷见我发问,笑着对我说:“皮也可以吃的呢。”他一边吃,一边还将红薯上沾的饭粒揽进嘴里,然后眯起眼睛对我做一个笑脸。
 
    爷爷的吃相像个“饿痨倌”(家乡人形容因为讥饿见了食物猛吃的人,也比喻前世没吃过饱饭的人。)犹如前世没吃过饭一样。在他的那个年代,是挨过饿的,差点在讥荒中饿死,是红薯救了他的命。
 
    听爷爷说,在大炼钢铁那会,需要大量的木炭,爷爷被生产队派到深山里烧炭。那已经是进入了深冬的季节,可是烧碳的人们身上只有单薄的衣裳,脚上穿的是草鞋。最要命的是吃不饱,供给的食物与劳动需要的能量严重的不平衡。上山砍柴,筑窑、还要将烧好的碳挑着走几十里送往指定的地点。那时一天的口粮只够一顿饱饭,在半饥半饱的情况下,干着超强度的劳动,爷爷的身体累垮了。在完成了烧碳的任务后,爷爷拖着疾病与讥饿的身躯回到家中。
 
    可是屋里实在拿不出食物可以让爷爷填饱一下肚子,或是找到一点大米为他熬点稀饭……那时整个中国农村都处在人民公社时期,搞的是大锅饭,社员们一起吃饭、一起下地干活,吃饭都是定量的,个人哪里还有机会私藏粮食。
 
    就这样,爷爷不能出工了,只能躺在屋里,家人知道是劳累和讥饿导致,但是却苦于没有办法。作为病号的爷爷,不可能享受出工社员的饮食标准,供应的饭只是全劳力的一半,可爷爷因为烧碳,超强度的劳动已经使他的身体透支,出现了营养性水肿。若再不弄点吃的改善一下,他就有可能被讥饿和病痛夺去生命。可是去哪里多弄一些食物呢?只有三十多岁的爷爷像残烛的老人一样在瑟瑟的冬风中。
 
    幸运的是,爷爷还是生存了下来,得益于一筐红薯。爷爷唯一的姐姐给他带来了一筐救命的红薯。我的那位姑婆在生产队秋收后的红薯地里,如筛子筛过一般找到了这筐红薯,即使那些红薯个儿很小,她都一一的收贮,以备饥荒。可她得知弟弟情况后,在一个深夜背着红薯走了几十里地来到了我家,悄悄地敲开了房门。家人见此,感念流泪。姑婆却还来不及与家人说上几句话后又匆匆消失在夜色中。
 
    那一筐红薯救了爷爷的一条命。白天,不用出工的太祖母趁生产队社员出工后,悄悄的将藏在床底下的红薯摸出几个,怀揣在衣袖里来到灶屋。坐在火塘边的凳子上,带着孙子假装取暖,快速地将火塘里的灰扒开,将红薯掩埋在热灰里。柴火燃烧后的余热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将红薯烤熟。当时间差不多后,太祖母悄悄的去火塘中取出红薯拿给爷爷吃。当那一筐红薯吃完了后,爷爷逐渐从劳疾和讥饿中走了出来。
 
    在多年以后,爷爷都念念不忘那筐红薯,他说要不是那筐红薯,爷爷也许就完人生路了,感恩红薯,所以他喜欢吃红薯,也爱种红薯。
 
    每年插完晚稻秧,爷爷就开始忙着种红薯了。这种习惯他延续了几十年,尽管后来已经不再为粮食发愁,过上了比较宽裕的日子,爷爷依然要种很多的红薯。红薯比那些猪草有营养多了,红薯藤也是猪上好的饲料。每年要喂两头肥猪,一头卖钱,另一头用于过年,招待回家的儿孙们。
 
    随着科技的发展,如今红薯还有了紫色的,若爷爷还在世话,我一定给他弄几棵紫色的红薯种一种,他一定会很喜欢。